老古板的古建築之旅: 潮州嵌瓷工藝欣賞(廿一)-何金龍司的《雙鳳朝牡丹》作品

臺灣的剪黏匠師分為泉州與潮州兩派，也就是北洪（洪坤福）南何（何金龍），洪坤福來自福建泉州，而何金龍就是在台灣開枝散葉的潮州派剪黏（當地稱為嵌瓷）開山祖師。
2019年8月我前往廣東省潮州普寧市參訪，特別到金龍司的原鄉參觀了幾處大師所製作的潮州嵌瓷作品。回來後為了寫文章介紹搜索了各種資料，發現台灣介紹金龍司的書籍和網路資訊比較多，遠遠超過大陸對金龍司報導的文章。我們去參觀的兩處宗祠由金龍司的設計製作的嵌瓷裝飾確實有精湛的水準，但是潮州畢竟是剪黏的發源地，當地有各種風格不同的派別，名師巧匠也非常多，金龍司在潮州當地所留下來的記憶背著墨最多的就是金龍司19歲時(西元1899)隨師陳武升赴汕頭存心善堂作嵌瓷裝飾，並且一舉成名的《雙鳳朝牡丹》。汕頭存心善堂已經翻修過，金龍司的作品已經不存在，所幸在潮州普寧市泥溝村張氏祖祠(崇本堂)我們還可以看到金龍司的《雙鳳朝牡丹》。
比較兩岸金龍司的作品，當1927年金龍司應聘來台灣為南部幾座寺廟製作剪黏裝飾時，他已經成名28年，年齡也已經45歲，應該是技術最顛峰的時候，因此我們看到台南佳里金唐殿的剪粘作品所展現的技術和功力，被台灣學界和工藝界所推崇與讚許，件件都是國寶級的文物。

本篇試著收集並介紹我所看到幾組金龍司的《雙鳳朝牡丹》。這幾組作品當然精緻程度並不相同，不過可以歸納出幾個共通之處：其一是鳳凰的腹部一律是粉紅色；其二是翅膀會用漸層色彩或不同的顏色來設計；其三就是羽毛的表現，在翅膀和尾巴的羽毛粗細的程度直接和整幅作品的精緻程度息息相關；最後就是尾巴，是整組作品中最費工的部分，尾巴可能有六條或八條，比較重要的作品（例如在正殿的作品）中間還會有一條類似孔雀羽毛連結在一起的特別尾巴，凸顯這組作品的尊貴程度。

金龍司的這組《雙龍搶珠》和《雙鳳朝牡丹》可以稱的上剪粘生涯中的顛峰之作。

台南佳里金唐殿
位於台南佳里金唐殿正殿背面西施脊上的《雙鳳朝牡丹》，無疑是金龍司的顛峰之作，這組作品（連同西施脊上方的雙龍搶珠）由1928迄今經過九十餘年的風吹雨打、颱風地震，依然沒有損壞靜靜的在那裡發光發亮。
據金唐殿的張明忠先生說明，當何金龍來見黃深淵（金唐殿的廟頭，如同現代的董事長）開出兩個條件：其一是要論工時計酬，以便可以安心的慢工出細活，黃深淵一口答應。這個條件就為台灣留下了迄今為止最精細的作品。最經典的是這組《雙鳳朝牡丹》兩隻鳳凰的尾巴，各有八條，而每一條尾巴使用超過200片以上的玻璃片，再加上中間一條特別的尾巴及翅膀上的羽毛，可以想像這組作品花了不少的製作時間。
另外一個可能是讓作品可以保存這麼久的原因，除了廟方定期請金龍司的徒弟、徒孫定期維修外，用來黏著瓷片的材料是採用當地蕭壠糖廠燒蔗渣鍋爐的爐石所做，極耐日曬風吹雨淋，不但有環保概念，使用這種材料更是古今一絕。

鳳凰的尾巴各有八條，每一條尾巴使用超過200片以上的玻璃片。中間還有一條特別的尾巴，象徵這組鳳凰的等級。

「張氏本祖祠」崇本堂正殿
我在潮州當地所看到金龍司所作的《雙鳳朝牡丹》作品，全部集中在泥溝村張氏祖祠。泥溝村張氏祖祠也是由相連的幾座建築組成，最重要的是在建築群最右側的「張氏本祖祠崇本堂」，而崇本堂正殿屋頂西施脊上的嵌瓷應該是張氏祖祠建築群內最精美的部分，而且目前的狀況還保存得非常好。
這幅作品製作的年代雖然應該要比佳里金唐殿來得早，但一樣是展現何金龍嵌瓷工藝的特色，善於應用大量細小的瓷片來創作，在構圖、顏色搭配、型態（如上方嬉戲的小獸）等各方面都展現出非常高超的工藝水準。

「本立道生」宅第門樓正面
泥溝村張氏祖祠也是由相連的幾座建築組成，最右側是「張氏本祖祠崇本堂」，中間隔著一座宅第，門匾上書「本立道生」，接著是另一座「張氏命祖祠」，最後是另一座宅第，門匾上書「春德含暉」前面則是非常寬廣的廣埕，站在廣埕可以一眼看遍這些建築的門樓。與崇本堂相連的「本立道生」宅第，它的門樓屋頂嵌瓷主題也是以金龍司最著名的《雙鳳朝牡丹》為中心，雙鳳朝牡丹作得比較小尊，尾巴只有六條，細羽毛脫落得比較嚴重；而且也沒有中間特別的羽毛，雙鳳的等級就差了一截。不過雙鳳所朝的牡丹是金龍司最拿手的花草嵌瓷，整體配置還是有很高的水準。